远去的风筝 第七百零二章，不抛弃不放弃

鱼雷爆炸的威力是如此的巨大，以至于把四万一千三百吨的赤诚号航母都震得往上蹦了起来，古贺峰一和无数水兵一样都被剧烈的震动给震倒在了甲板上，随后凄厉的警报声开始此起彼伏，整个舰队都骚动起来。

古贺峰一也立即清醒过来，能这么悄无声息的发射鱼雷的东西只有一种，他嘶声竭力的喊了起来：“鱼雷……支那潜艇发射了鱼雷！驱逐舰马上前出把支那人的潜艇找出来！”

“轰轰……”

他的话音刚落，就听到距离他六七百米远的球磨号巡洋舰也接连响起了两声巨大的爆炸，随后整艘战舰燃起了熊熊大火，然后战舰开始倾泻起来。

“都开动起来，所有战舰开动起来！”

不用古贺峰一吩咐，整支舰队都开始动了起来，但凡有点常识的人都知道在遭到潜艇偷袭时，如果你的船还呆在原地的话那就等于等死无异。

整支舰队动起来不打紧，先是十多艘去驱逐舰立刻就在整支舰队的周围放起了深水炸弹，整片海底就象开了锅似地沸腾起来。日本人这次是真的发狂了，刚才王志祥发射了六枚鱼雷，有四枚命中了目标，赤诚号和球磨号各种两枚，其他的两枚打偏了，不过打偏的两枚中又一枚击中了一艘侦察舰。赤诚号皮粗肉厚，加之两枚鱼雷并没有命中要害，所以在经过了一番紧张的抢修后损管水兵终于将漏洞给堵住了，不过球磨号就没那么抗打了，两枚九五式重型鱼雷将它的舰身炸开了两个足有五米宽的大洞，不到十分钟的时间便涌进去两百多吨海水，尽管水兵们拼命堵漏甚至为此还死掉了十多名损管水兵，但半小时后球磨号的舰长三浦一郎大佐还是不得不宣布弃舰。

“快走……下潜至两百米，继续下潜！”

就在日本舰队发了疯似地寻找那个胆大包天胆敢袭击他们的潜艇时，王志祥正指挥着潜艇拼命躲避日军驱逐舰的，并做出了大胆的决定，将潜艇下潜到两百米。在这个年代，日本的声纳技术还比较落后，这是因为日本海军自从建立以来还从未遭受过潜艇的威胁，所以直到1930年才从美国进口了一批美国的MV式被动声纳，1936年才研制成功第一款93式声纳，但是这两种声纳探测的距离都比较短，只有250英尺（76.2米），而且误差非常大，就连日本海军自己也不怎么喜欢用，许多日本海军军官更喜欢用瞭望兵来观察潜艇的踪迹。日本海军这么做并无不妥，因为最喜欢玩潜艇战的德国是日本的盟友，美英等国都有实力强大的水面舰艇，所以也不屑于玩潜艇战，所以日本海军的这个缺点被很好的遮掩了起来，但在这个时空却因为苏晋的到来而变得不一样了。

日本海军为自己的短视付出了代价，十多艘驱逐舰发疯似地寻找着袭击他们的潜艇时，Q-001号潜艇正在一百五十米的海底静静的躲避着日军驱逐舰的攻击。听着周围犹如雷鸣般不断爆炸的深水炸弹，潜艇里所有人的脸色都有些发白，别看潜艇号称水低下的刺客，可是一旦被驱逐舰盯上再牛逼的潜艇兵也得老老实实的当起缩头乌龟，否则人家一轮深水炸弹下来你再厉害也得歇菜。

“轰……”

“轰轰……”

深水炸弹继续在周围爆炸着，每一枚都像是砸在所有潜艇兵的心头，不过万幸的是日本人或许没有想到竟然对方的潜艇的深度，这个时代的潜艇安全潜深也就一百米左右，两百米已经是目前所有潜艇都达不到的深度了，日军驱逐舰上的水兵们将深水炸弹设定的爆炸深度最多也就是一百二三十米左右，不过听着头顶不停传来的爆炸和因为水压而响起的嘎嘎声即便是最乐观的人也只能默默的祈祷着，除此之外他们什么也做不了。

爆炸一直响了大半个小时这才慢慢安静下来，过了一会声纳兵突然面带喜色的轻声道：“长官，日本人的驱逐舰开走了！”

听到这里，王志祥和卡拉尔对视了一眼，两人这才察觉自己的后背已然被汗水打湿。

卡拉尔低声问了句：“王……赶紧返航吧。”

王志祥迟疑了一下道：“卡拉尔，Q-002号还没消息呢，咱们可不能抛下他们不管啊。”

卡拉尔这才想起来，还有另一艘潜艇直到现在还没动静呢。

不过他们的话音刚落下，就感到艇身微微一震，声纳兵突然说道：“报告，声纳监听到西南方向发生剧烈爆炸，距离我们两千米。”

王志祥和卡拉尔顿时就是浑身一震，俩人的心里立即想到了刚刚提到的Q-002潜艇，不等卡拉尔说话，王志祥立刻喊道：“马上上浮至潜望深度！”

随着王志祥的命令，舱内响起了阵阵哧哧声，那是潜艇的排水仓正在工作，高压气体正在将海水派出水柜，五六分钟后，一名水兵低声道：“报告，潜艇现在深度九米，已至潜望深度！”

当王志祥贴向潜望镜时，正好看到一艘艘驱逐舰如同饿狼一般朝着西北方向扑去，一枚枚深水炸弹犹如不要钱似地往那片海域撒去，在这些驱逐舰的身后两艘运兵船和两艘补给舰正冒着熊熊大火将整个夜空照得明亮无比，无数日军士兵正在如同下饺子般纷纷朝着海面跳。

王志祥不禁看得目瞪口呆：“我的乖乖，002号的兄弟们竟然把小鬼子的补给舰和运兵船给干了，这下可是捅了马蜂窝了。”

王志祥说得不错，日本做梦也没想到华夏人竟然还有第二艘潜艇静静的埋伏在一旁等待着所有的驱逐舰都去搜索第一艘潜艇时抽冷子对失去了防护的军舰又发动鱼雷攻击。而Q-002潜艇也确实够狠，他们并没有袭击目标最大同时也是防护最严的航母和战列舰下手，而是瞄准了日本人不是那么重视的运兵船和补给舰。六枚鱼雷发过去立马就有两艘运兵船和两艘补给舰中了标，尤其是补给舰上运载了大量的武器和油料，被鱼雷击中后立刻燃起了熊熊大火将整个夜空都染红了。

那些原本已经被Q-001号潜艇刺激得不行的驱逐舰长们两只眼睛全红了，绝大部分驱逐舰拼了老命的朝着鱼雷打来的方向冲了过去，深水炸弹如同下冰雹般扔了下去，这一次这些舰长们也是发了狠，摆出了一副不把深水炸弹扔完誓不罢休的架势。

卡拉尔也凑到了潜望镜前看了一下，随后神情凝重的说道：“002号危险了！”

所有人不不做声了，和Q-001号潜艇不同，001号是在日军还无准备的情况下发动的偷袭，而且发射完鱼雷后他们又撤离得比较及时，所以日舰很难找到它，但002号则不同，它是在日舰警惕性最高的时候发动的偷袭，这下立刻就被锁定了方位，所以即便它们进行了紧急规避但能逃出生天的概率估计几乎为零。

看着不断震动的海面以及传来的震荡波，所有人都沉默了，日军大部分的驱逐舰都赶往了Q-022号潜艇所在方向，他们这里只有两艘驱逐舰在巡视，如果他们悄悄下潜溜走的话至少有七八成的把握能安全的回去，可留在这里的Q-002号潜艇就要凶多吉少了。

所有人的目光都望向了王志祥和卡拉尔这两位潜艇里的最高指挥官，卡拉尔沉默了一下后才说道：“王……虽然我名义上是潜艇的艇长，但实际上我很清楚，我只是一名教官而已，你才是这艘潜艇的最高指挥官，你来决定应该怎么办吧。”

王志祥深吸了口气，环视了指挥塔内所有人一眼，这才说道：“诸位袍泽，在潜艇大队成立之初，韩长官亲自接见了我们这些潜艇官兵，当时他说了很多话，大部分我已经记不清了，但是苏长官最后说的那句话我直到现在还记得很清楚，韩长官说，一艘潜艇就是一个整体，潜艇兵的格言就是“不抛弃不放弃”。”

“不抛弃不放弃！”

听到这里，所有潜艇兵都是一惊，不少人嘴里都喃喃的重复了这句话，这句话是是所有潜艇兵在宣誓加入海军时所说的誓言，但平日里能记住这句话的人并不多，可此刻在王志祥嘴里说出来后所有人立刻感觉到这句话所蕴含的份量。

看着沉默的众人，王志祥朗声道：“我们潜艇大队自打成立以来就没有出现过抛弃队友独自逃生的例子，假如我们现在转身逃走确实有很大的几率能够回到基地，可以后呢？当长官问起我们002号上的兄弟怎么没跟我们一起回来我们应该怎么回答？难道我们就这么告诉长官，002号被我们抛弃了！如果我们干出了这样的事我们将来怎么面对那些兄弟的父母，怎么面对他们的妻儿老小！”

指挥舱里沉默了良久，这才有一个声音响了起来：“长官，我们跟小鬼子再干一场！”

“再干一场！”一阵低沉而又坚决的声音在指挥舱里响了起来。

“吱呀！”

手里拿着一封电报的李钦文匆匆推开了房门，但他看到的却是空无一人的办公室。

李钦文愣了一下，伸手招来了一名参谋问道：“余参谋，韩长官到哪去了？”

“韩长官出去了！”

“出去了，他去哪了？”

姓余的参谋摇摇头：“长官，这里的规矩您是知道的，我哪有资格知道韩长官的行踪啊？”

李钦文没好气的挥了挥手让参谋离去，不过这名参谋说得也对，如果随便一个司令部的参谋也知道韩勇行踪的话恐怕他早就被日本特工暗杀了无数次了。看了看手中的电文李钦文想了好一会竟然想不到该问谁去，整个司令部里能随时掌握韩勇行踪的人只有两个，一个是参谋长李钦文，另一个就是韩勇的经为团长武从龙了，除此之外再没有人有资格知道韩勇的行踪。

而现在武从龙明显也跟着韩勇出去了，这下李钦文有些傻眼了，不过李钦文也不愧是参谋长，他想了一下后立刻想起说不定还有几个人知道自己那位老板的行踪，一想到这里，李钦文赶紧抓起了桌上的电话：“总机吗，我是李钦文，给我接韩长官家宅的电话……”

几分钟后，李钦文嘴里喃喃说道：“他竟然去公墓了！”

李钦文所说的公墓就是年前才建成的第四集团军军人公墓，这座公墓坐落在位于杭州西郊一偏远处，韩勇起初的本意是给战死的将士们一个安息之所，随着战死将士逐渐增多，公墓的地方也渐渐扩大，从原先的几百亩地扩建到了现在的上千亩。由于这里被建得颇为幽静，一些官员士绅也想将自家的祖坟迁到公墓去，原本这种要求在平常人看来很正常，但被韩勇知道后却是大发雷霆，随后他亲自做出了一个公开而硬性的规定，这个规定是这个公墓是一个荣誉归葬地并不是某些官员的高级墓地，只有死于疆场的、为国扛过枪打过仗的军人才有权安息于，除此之外即便官再高也并没有资格安葬在这里，这里永远只属于一个战死的军人，而沒有服过兵役的国人则只允许军人配偶或未成年子女在此与父亲合葬。

这个规定出台后引起了不少人的反对，不过韩勇并没有为此退让半步，反而在各大报刊上刊登了一则声明，声称若是有人违反这个规定就是玷污了阵亡将士的英灵，这则强硬的态度一出原本还颇有怨言的众人也只得闭上了嘴，不过是一块墓地而已，众人也不想为这点小事跟韩勇这位手握重兵的将领干上。

一身戎装的韩勇慢慢的行走在公墓里，武从龙和两名卫兵跟在他身后七八米的地方。这段时间的事情太多，战事又频繁，今天感到心虚有些不宁的韩勇索性来到了公墓走一走，要自己的情绪平静一下。

占地达三百多亩的公墓规模很是宏大，一排排样式简单的白色墓碑看似一望无际，周围都载上了柏树，整个环境显得一片翠绿，公墓之中不分等级，阵亡将士的家属还有权利选择墓地的位置，哪怕只是个普通士兵也会被准许安葬在军官旁边，军官和士兵在这里紧密相连，在这里体现了一个韩勇想要表达的一个理念，所有的人生而平等、死而平等。

当韩勇正向向里面走去时，后面传来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听到脚步声苏晋并没有回头，也不会担心有人对自己不利，因为他知道如果没有武从龙和周围那些警卫的同意，是没有人能这么靠近自己的。

很快，一个声音在一旁响了起来，“长官，你怎么跑到这里来了，可是让我一通好找啊！”

韩勇停下了脚步，看着匆匆赶来的李钦文好奇的问道：“钦文兄，你怎么来了，发生了什么事了？”

匆匆赶来的李钦文苦笑着说道：“我的长官啊，昨晚发生大事了，您还有心思在这里散步！”

韩勇差异的问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倒是说啊！”

“昨晚确实发生了一件大事，我们首次出击的两艘潜艇今天凌晨潜入了杭州湾外海一带并伏击了正准备趁夜派出登陆部队夜袭杭州的日军舰队，击伤了航母赤诚号和日向号战列舰、击沉了巡洋舰球磨号以及三艘运兵船和两艘补给船，五千多名日军被淹死，日军可谓是损失惨重。所以就在今早日本舰队竟然撤退了！”

韩勇闻言就是一喜，“这是好事啊，你这么急着来找我，难道就是要告诉我这件好事么？”

“当然不是。”李钦文叹了口气：“作为代价，发动偷袭的两艘潜艇有一艘被日军击沉，另一艘被击伤，不过值得庆幸的是他们总算是逃了出来，现在正在回家的路上。”

听到这里韩勇沉默了良久，良久才说道：“总算是没有全军覆没，这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听到这里，李钦文不禁惊讶的看着他：“长官，这两艘潜艇可是咱们的种子啊，一下就损失了一半，您就不心疼吗？”

“心疼有用吗？”韩勇反问道：“我们组建潜艇大队的目的不就是让他们出现在抗日的战场上吗，打仗哪有不死人的，别说他们了，就说咱们吧，指不定哪天就光荣了。你看看……”

韩勇说罢指着面前着一排排白色的墓碑道：“你看看，这里每一块墓碑下都安息着一位光荣的华夏军人，他们哪一个不是爹生娘养的，在我看来他们跟战死的潜艇大队的战士没什么区别，至于种子什么的咱们再培训就是了，而且他们是在重创了日军舰队之后才战死的，他们死得其所。等选定了日子为他们风光下葬，我来给亲自他们抬棺！”

看着韩勇坚定的面容，李钦文郑重的点点头：“我明白了长官，到时候我和您一起为这群年轻的水兵抬棺！”

此时两人已经走到了位于公墓中央的忠烈祠前，这是整个公墓的中央，忠烈祠前是一座用汉白玉雕刻而成浮雕，上面是一名士兵持枪冲锋的场面，雕像人物形象十分逼真看着这座浮雕任何人能闻到战场的硝烟能听到枪炮的呼啸声，仿佛看到士兵冲锋时的决绝还有那艰苦的牺牲和胜利。

看着这座浮雕，韩勇和李钦文两人久久不语，日本人的舰队已经撤退了，剩下的日军还有什么好怕的。

毕竟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