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去的风筝 第八十一章。还乡团。

“韩营长，我想跟你商量点事。”这天早上刚起床，唐荣来到韩勇的帐篷里，对他说。

根据韩勇与吴剑飞签订的“游击队员换食品”计划，唐荣也被派到突击营来担任职务了。由于他在游击队的时候是当司务长的，韩勇便安排了他担任整个突击营的后勤干事，帮彭虎分担一些工作。当然，平时的时候，他也要参加部队的训练。

“老唐，什么事情？还有，你不用总叫我队长，和他们一样，叫我勇子就好了。”

唐荣没有理会韩勇的客气，说：“韩队长，今天我想请个假，不能参加训练了。”

“可以呀，有什么事情吗？”韩勇不以为然地答道。

“我想带我们几个从游击队派来的同志去执行一项任务。”

“任务，游击队的任务？”韩勇有点恼火，不过还是克制住了，他对于红军游击队有一种本能的尊敬感。如果换成其他人这样说，这会他就该发狂了。在他的治下，居然还有他不知道的任务，这真是太不拿营长当领导了。

“韩队长，我知道这事不太合适。吴政委派我们来的时候，要求我们是完全服务于突击营的指挥的。但这件事情，实在是太特殊了，我们不得不去做。”

“到底是什么事情，你说说看。如果真的值得做，独立团特勤队的士兵都可以去做，为什么单单让你们几位游击队的人去做呢？”韩勇问道。

唐荣说：“这件事，确实不适合独立团去做，这是游击队自己的事。唉，实在是太没人性了！我们如果不出手，就枉自为人了。”

韩勇丈二和尚摸不着脑袋，说：“老唐，你别吞吞吐吐地，我韩勇是什么人，你也应该了解。有什么事说出来，大家一起商量一下。如果真是游击队的事情，独立团也不会坐视不管，是不是？”

唐荣叹了口气，把事情一五一十地说出来了。

原来，闽省地区一向是红军活动的地区，早先分别有红28军和红25军在这里开辟过苏区。红军转移后，余下的部队仍称为红28军，但主要是在这一带打游击，势力范围大为缩小。在原来的苏区，地主还乡团回来后，疯狂地进行报复，杀害了大批的农会干部和红军家属，一度弄得血雨腥风。

昨天，唐荣到官坪村边上的竹园镇去采购粮食，结果看到了一幕让人心碎的场面。一群衣衫褴褛、戴着脚镣的妇女和老人，在还乡团士兵的监督下，正在地里耕作，稍有失误，就会被还乡团士兵用皮鞭抽打。唐荣向周围的农民询问，得知这些人都是红军的军烈属，现在被镇上的大地主莫老爷抓来作为家里的奴隶，天天被迫着做苦工。

唐荣回到突击营，把这件事告诉了其他的游击队员，游击队员们气得牙都快咬碎了。他们对于军属的遭遇有着切身的体会，他们自己的家属中间也有遭到过迫害的，但由于游击队力量有限，无法前去报仇救人。现在这种场面出现在自己身边了，他们再也不可能坐视不管了。

游击队员们当时就吵着要去竹园镇与还乡团打上一仗，把军烈属们救出来。他们想，这件事是红军自己的事情，不能拉着独立团一起去做。毕竟，攻打一个镇上的还乡团是会惊动周边的**的，独立团本身的身份还是国党的护村队，多有不便。还有，独立团毕竟不是红军的队伍，人家为游击队出枪出钱已经很不容易了，再让人家去帮着打仗，也说不过去。

唐荣把十几名从游击队中派来的队员集中好，连夜商定了作战计划，决定今天便杀到竹园镇去解救那些军烈属。出发之前，唐荣特地来向韩勇请假。他们毕竟已经算是独立团的士兵了，这种事情，不经过营长的同意总是不合适的。更何况，他们要带上武器装备去，不打招呼也是不合适的。

“韩队长，这件事情，我们一定不会连累到独立团的。我们会换便装去办，事了之后，我们打算把军烈属转移到其他地方去。万一事情暴露了，我们就到山里去打游击，一定不会给独立团惹麻烦。”唐荣说。

韩勇沉吟了片刻，说：“老唐，麻烦不麻烦的，一家人就不要这样说了。你们稍等一下再出发，我召集独立团的军官们一起商量一下，看看大家对这事是什么意见。”

朱良清、张廷等人都被喊来了，唐荣把在竹园镇看到的情况又说了一遍，几名军官都面面相觑，大家不约而同地看着韩勇，等着他发表意见。韩勇说：“大家别看我，你们考虑一下，这件事该怎么处理。”

朱良清说：“这种事情，我过去也曾听说过，不过没有遇到过。现在既然遇到了，我的意见是我们应当干预一下。红军是什么主义，我不管，但冤有头，债有主，红军走了，拿人家的老婆孩子出气，这算什么事？我最看不惯这种事情了。”

于明说到：“红军和我们一样，都是穷人出身。只是他们有主义，我们只是想着打富济贫。我同意老朱的话，拿人家的老婆孩子出气，这种事我们看见了，就该管。”

王成是搞情报的，想的事更多一些，他问唐荣：“老唐，你在竹园镇，有没有看到**的正规军？如果有正规军，咱们出手，就有点麻烦了。”

唐荣说：“正规军我没有看到，镇上应当只有还乡团。”

苏晓峰看着韩勇，说：“队长，你也别光听了，说说你的想法吧。你是咋们的头，我们听你的就行了。”

韩勇说：“我的态度很明白，这件事，独立团管定了。这个鬼地方的地主是什么样子，其实我也了解过了，大家看看，穷人都穷成什么样子了，但地主的租子照收。咱们独立团不是给财主家里保家护院的，咱们本来就是穷人的队伍，和红军是一条心的。红军的家属，咱们不能看着他们受苦。”

唐荣听到韩勇的表态，激动得站起来，想了想，给韩勇行了个军礼：“韩队长，我……我代表全体红军指战员，感谢你。”

韩勇呵呵笑着回了个礼，不过，唐荣的这个军礼，应当是有代表性的吧。

朱良清听到韩勇表态了，便直接回到了正题：“既然韩队长说了要管，那我们就商量一下怎么做吧。”

苏晓峰一梗脖子，说：“这有什么难的，以独立团这500人枪，灭掉个把还乡团还不是小菜一碟？过去我们在东北的时候，也干过这种事情，乡丁和财主全部杀掉，财主家的东西，能搬走的搬走，搬不走的分给百姓，临了一把火了帐……你们，你们这样看着我干什么？”

他发现大家都用同情的目光看着他，知道自己又说错话了。

“你呀。”朱良清拍拍他的背，“晓峰，凡事要多动脑子，不能像个黑骑士似的，只知道猛打猛冲。你看勇子比你年龄还小，考虑问题就比你周全得多。”

“呵呵，黑骑士，这个名字跟晓峰倒挺贴切的，以后晓峰就用这个名字了。”于明幸灾乐祸地说。

“用就用，我觉得这个名字挺威风的，不像有些人，挺大一个男人，叫什么乐乐的。”苏晓峰坦然地接受了，稍带损了于明一句。

韩勇说：“晓峰说的办法，的确太简单了。我们毕竟不是红军，我们还需要护村队这块牌子来掩护自己，所以不能轻易地杀人放火。不过，晓峰说的也有道理，咱们500多人枪，吓也吓死他们了。我觉得，咱们就来个不战而屈人之兵吧。”

王成坐在唐荣身边，听到韩勇的话，便碰了碰唐荣，说：“老唐，对着这样安排，你没意见吧？这些还乡团虽然可恨，但我们不能像红军那样直接把他们消灭掉，你能理解吗？”

唐荣点点头：“我完全服从韩队长的安排，只要能够把我们的军烈属救出来就行了，至于是否惩罚这些王八蛋，以后再说。”

韩勇说：“那好吧，咱们现在就行动，苏晓峰跟我一块去吧，带上你那个连，老唐也跟着，军属那边的工作，还需要你来做。”

于明带领特勤队五十人在我们周边的乡镇，看看有没有还乡团还有地主那有干，你们就冒充土匪，来一个只要有人命的全部杀掉，他们既然敢杀人就要被杀的准备，张廷安排俩百人给他们做运输工作。找一个土匪窝做存货地点，统一存放，在安排我们的运输兵去运输，解救的人员先安排在向阳村边上，不要进村。好了就这样。

商量妥贴后，韩勇带着唐荣，领着苏晓峰的连队，向竹园镇而去。于明带领那些兵王去其他的地方。

苏晓峰是三连的连长，手下有150多人。苏晓峰回到连里，通知全连集合，然后向大家简单地说了一下竹园镇的事情。这150多名士兵大都是穷人出身，对于仗势欺人的地主还乡团没什么好感。苏晓峰煽乎了几句，大家都牙痒痒的，吵着要去收拾那帮家伙了。

为了达到吓唬人的效果，韩勇让所有的士兵都换上新制服，戴好钢盔，步枪全部上了刺刀，军容严整，威风凛凛。罗毅自己戴了一顶大盖帽，这是他专门准备了用来耍威风用的，平时很少戴。在他的身后，彭虎和曹先晋、范纲等几名警卫一人一把汤姆森手持步枪，像极了美国20年代黑社会火拼的架式。

来到竹园镇外，唐荣拉了拉韩勇，指着不远处的水田，说：“韩队长，就是这里。”

韩勇抬眼一看，只见在一块水田里，几个人正在犁田。拉犁的不是牛，而是两名头发篷乱的妇女，在后面扶犁的，是一位须发全白的老人。边上的几块田里，情况也都差不多。而在田埂上，站着两名年轻的乡丁，手里端着枪，正在骂骂咧咧地说着什么。

韩勇向部队摆了摆手，大家停下步伐，列队肃立。韩勇带着唐荣向着犁田的地方走过去，彭虎和警卫们紧随其后。

“兄弟，打听个路。”韩勇走到一位乡丁面前，随便地说。

乡丁斜了他一眼，道：“这位长官，你要去哪呀？”他虽然口里称呼韩勇为长官，但表情上颇有几分不屑的样子，估计是在当地横行惯了，掂不清自己的斤两。

“往浠县城怎么走？”

“顺着大路走就行了。”乡丁指了指路。

韩勇点点头：“多谢兄弟。哎，你们这些干活的是怎么回事？怎么都是老人和女人啊？男人呢？”

“男人？男人都他妈当红军去了。这都是红军的家眷。”

“红军的家眷，怎么给你们家干活啊？”

乡丁说：“红军在的时候，把我们家老爷的地给分了，现在我们老爷回来了，当然得找他们的家里来还债了。”

韩勇皱了皱眉，说：“这算个什么事，谁的事谁担，别跟人家的家人过不去。跟你们老爷商量商量，把这些人放了吧？‘’

乡丁上三路下三路地看了韩勇好几眼，嘿嘿地笑着说：“这位长官，您该往哪去，还往哪去，别耽误了您的正事。我们家老爷的事情，您就别操心了。”

“混帐！”没等韩勇说什么，彭虎一步踏上前来，对乡丁斥喝道，“你吃了豹子胆了，敢这样和我们团长说话？”

“哟喝，这位长官是团长啊？失敬，失敬。”乡丁大大咧咧地说，“这位团长长官，您把路也问完了，还是赶紧走吧。”

韩勇心里又好气又好笑，想不到这么一个穷乡僻壤的地方，一个还乡团的乡丁居然还这么牛气。他沉下脸说：“我刚才说的话，你是没听见，还是装傻？”

“长官，您说的话，小人都听见了。不过呢，这些人是我们家老爷抓的，放不放的，我做不了主。”乡丁依然嘻皮笑脸地说，显然没把韩勇这个营长放在眼里。

韩勇说：“我没打算让你做主，你把你们家老爷叫来，我跟他说。”

“对不起，我可叫不动我们家老爷。”

“你就说，**的韩团长找他，让他马上过来。”彭虎喝道。

“这怕不行，我们家老爷的公子，啊，也就是我们家少爷，是**的师长。回到这竹园镇，他也不敢叫我们老爷干什么，只有我们老爷喊他的份。”乡丁贫嘴地说。

原来如此，韩勇暗暗点头，原来想着拿个**团长的帽子就能把个土财主吓着，现在看来还真不行了，这个土财主还是有点靠山的。

“彭虎，既然这位兄弟不乐意去喊他们家老爷，咱们也就别再说什么了，人家是师长家的老爷的奴才，轻易是不吃敬酒的。曹先晋，你去请这位兄弟喝几杯罚酒吧。”韩勇冷冰冰地说。

还没等乡丁听明白韩勇说的是什么，曹先晋把手中的手持步枪往范纲手里一交，来到了贫嘴乡丁的面前，双手一抱拳：“这位兄弟，请了。”

“请……请什么？”贫嘴乡丁一愣。

曹先晋一伸手，握住贫嘴乡丁拿枪的手，在手腕上一压，乡丁的枪已经到了曹先晋的手上。曹先晋把枪扔给涂九，然后一拧那乡丁的胳膊，让他转过身来，随后，又在他的膝弯上踹了一脚。贫嘴乡丁站立不稳，咕通一下跪倒在地，身子向前一扑，嘴便伸到了水田里去了。

“你们……”另一个乡丁见到曹先晋发难，下意识地横枪对着突击营各位。没等他反应过来，范纲也出手了，只一个回合，这名乡丁和他的同伙一样，被按到水田里喝水去了。

毕竟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