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他被活巢吞了进去。
完完整整,包括那只还被阿舍尔握在手掌里的激光枪。
在被吞下的那一刻,阿舍尔嗡鸣的耳朵终于有了片刻的清晰,他听到了熟悉的声音。
旦尔塔说,妈妈,如果不舒服,就向我开枪。
当虫母的发情期进入完全时期的时候,就是相较于普通虫族更具有自控能力和理智性的始初虫种,旦尔塔都不敢100%保证自己能控制得了自己的行为,因此祂心甘情愿来自阿舍尔的枪子儿打在自己的血肉深处。
——向着我的血肉开枪,我会用疼痛来感知你需要。
祂爱他。
怪物爱上了祂的妈妈。
这一刻,阿舍尔是祂的虫母,是祂的妈妈,也是祂的妻子。
……
活巢,始初虫种为虫母创造出来的一片血肉天地,在这片看似有限却似乎能无限延伸的奇妙空间里,到处都是为了安抚虫母而生的柔软猩红。
昏沉之间的青年被包裹,涌动交错的血肉吞噬着他的身躯,从每一根发丝到手指,再到他的胸膛、腰腹,小腿、脚踝,甚至是脚尖。
活巢分泌出的液体湿漉漉一片,层层叠叠的深红色血肉与青年冷白的躯干相互簇拥着。
可能是触须,可能是分支,饱满又丰腴的它们足以满足虫母的一切需要。
……
或许是旦尔塔时刻警惕着可能开在体内的枪,也或许是祂对虫母的在意大于了本能,从漫长的白天到深夜,再从体内湿热的活巢,到体外交缠的拥抱,一直握在阿舍尔手里的激光枪枪管直至冷却,都不曾被再按下过一次。
怪物尽可能取悦着祂的主人,并为祂的主人献上一切服务。
在这一刻,流泪和痉挛变成了虫母身上最寻常的反应。
五只伶仃修长的手指在激光枪的枪柄上握紧到极致,淡粉的指腹绷出一片冷白,伴随着手背上血管又一次的惊颤,那支枪终究是落在了深色的被单上。
“妈妈,东西掉了。”
沙哑的声音响起在他的身后,阿舍尔无力辨别对方言语中的内容,只模模糊糊感知着自己卸了劲儿的手指被重新握着合拢,又一次抓住了熟悉的枪柄。
冰冷的枪柄都开始变得滚烫。
一整个下午,再加上一整个夜里,阿舍尔最为清晰的印象不是谁的拥抱和安抚,也不是谁的爱语和赞美,而是那支握在自己手里,随时为他提供别样安全感的激光枪。
当然,偶尔一两个空隙里,他会有些感谢疯狂却又克制的怪物——
旦尔塔太了解他的想法和深藏的恐惧了,哪怕在阿舍尔乏力到握不住枪柄的时刻里,那只蜜色的手掌都会重复着一个动作——那就是捏着阿舍尔的手指,帮助他一根一根重新抓住枪柄,然后尽可能地收紧,让他一直有所依仗。
他由衷地感谢祂。
但也深刻地警惕这种几乎被了解透彻的怪异。
……
始初虫种的自愈能力惊人,那道由激光射线贯穿过祂胸膛留下的焦黑伤口,在晨光散落至创始者号的侧窗时,已经全部愈合。
激光枪曾是帝国人类进入星际时代后研发出来的高伤害型轻巧武器,通常配备为军用器材,只是普通手持枪的型号,但在按下扳机后,特质枪管中瞬时绽放的激光威力极大,轻而易举就能刺穿厚度超过五厘米的铁板。
这样的贯穿伤势落在任何一种生物身上都是致命的,它所能带来的伤害远不止伤口,更有传遍全身的剧痛,像是持续性的电击伤害,直到躯干彻底失去生命,死去了神经的肌肉还独自消化着激光带来的后遗症。
至于高级虫族外部附着的坚硬甲壳可以对激光枪进行抵挡,但在他们褪去原始形态、进行拟态后,这样的防御优势反而会下降。
他们依旧会受伤,甚至会在被激光枪击中关键部位后死亡。
始初虫种也不例外,当祂生长出会跳动的心脏后,这颗心脏也就变成了弱点,最初穿透过旦尔塔胸膛的激光几乎蹭着祂的心脏掠过,灼烧的刺痛伴随着伤口的愈合而一直跳动着。
就不停歇的电击感持续了整晚,但祂依旧有力,却足以让虫母毫无意识地昏睡在自己的臂弯。
窗外微光散落,旦尔塔用尾勾拉住了纱帘外的另一层布,在整个房间都彻底昏暗之后,祂偏头盯着虫母看了很久。
很久很久。
久到沉睡着的青年轻哼一声,像是摸索着什么似的,再一次蹭到了旦尔塔的怀里。
“妈妈……”祂喃喃道。
阿舍尔眉头微动,又薄又红的眼皮被掀开半截,水雾朦胧的视野里,倒映出昏暗室内旦尔塔的轮廓。
阿舍尔勾了勾唇,迷迷糊糊的神情还挂在脸上,似乎是还没彻底清醒,他只伸着手臂搂住了怪物的脖子。
旦尔塔享受着这片刻的温存。
只下一刻,祂那双猩红的竖瞳骤然收缩成针尖,口腔内的犬牙生出半截,凶猛的反杀意识强大至极,却又被死死按了回去。
祂被来自虫母的精神力重击于大脑。
千分之一秒的时间里,旦尔塔身后尾勾锋利成刃,悬空在距离阿舍尔背心处一厘米的位置。
但这截尾勾最终也没有刺下,只是缱绻又难过地蹭了蹭青年的肩胛,然后无声坠落,连带着那双猩红竖瞳也了无神采,最终淹没于眼皮覆盖的黑暗之下。
在彻底失去意识的那一刻,祂得到了一个来自青年的吻。
落在了祂的下唇上。
以及一声沙哑又细微的告别,“……旦尔塔,再见了。”
再也不见。
……
撑着酸软的身体坐起来,阿舍尔从始初虫种的侧颈拔下了已经耗空的注射器。
这是来自商城刷新后的特价商品。
【注射器:在这片陆地上没什么用的东西,因此特价处理。】
【价格:500】
对于虫群来说好像是没什么用,但对于阿舍尔来说,却是可以利用的好物。
在有商城注射器的加成下,好几天前就被阿舍尔亲自磨制好的特调药剂则变成了灌入其中、随身携带的必备品。
药剂材料来源于荒野之上种类繁多的植物,对于一个被帝国赋予了“天才”称号的药剂师,原始的材料也足以组合出惊艳的效果。
作用显而易见,陷入昏睡的旦尔塔就是最好的证明。
空的注射器被阿舍尔随手放在口袋里,他的面色算不得好,一动就汹涌的饱腹感多多少少令人有些难堪,但此刻时间紧急,阿舍尔顾不上去浴室清理,便只能拧眉忍着洁癖套上衣服,在匆匆离开房间之前,将藏在衣服夹层里多时的纸张塞到了旦尔塔的手掌里。
——是那份工作部署。
情热暂歇期的清醒让阿舍尔回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