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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疯又爱演[无限] 第 18 章 天海之旅(17)

作者:Morisawa 分类:其他 更新时间:2024-07-02 20:56:18 来源:882

谢春野刚骂完,又扭头“噗”地吐了一口鲜血,就像被人隔空狠狠揍了几拳。

这场面吓得宋葬声音打颤,急忙递上更多纸巾:“谢哥,没事吧?”

“没事。”

谢春野面无表情擦嘴,把摔歪的眼镜捡回来戴上,握住右侧手柄向前一推。

一阵强烈的推背感传来,飞机骤然加速,将层层山脉抛在身后。

看了眼仪表盘,谢春野扶着耳机打开无线电,主动联系地面塔台:“我是TH744,现在高度5980,航向南偏东20度,申请8000米空域使用权。”

“744,请保持高度,观察交叉飞机,TS986在你一点钟方向。”

谢春野皱了皱眉:“我们有紧急情况,15人死亡,8个伤员。”

“744,**塔台会尽快为你开道,现在向南偏东60度,上高度1000保持。”

“收到。”

短暂的通讯结束后,谢春野忍了又忍,还是忍不住轻“嘶”一声,揉起充血的眼睛:“好痛,为什么这个游戏没有奶妈。”

而宋葬依旧神色不安,好似听得云里雾里:“谢哥,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我们必须尽快离开天海城的地界。但是现在这个高度不能继续加速,否则燃油不够用,”谢春野指着左下角的显示器解释道,“已经在爬升了,等会还能继续爬。咱们飞得越高,跑路速度才能越快。”

虽然支线任务就差一点,但这积分他实在是没命赚了。他现在只想老老实实开飞机加速跑路。

“噢……哥我给你拿个冰袋?”

谢春野黑着脸摇头:“冰敷没用,这是地母娘娘带给我的真实伤害。没办法,把祂的使者暴力驱逐了,地母娘娘不醒才怪。”

他现在怨气很重,感觉自己是全世界最倒霉的玩家。

宋葬识趣地闭上嘴,摸了摸腕间酣睡的雪白小蛇。

地母娘娘都要醒了,它怎么还不醒呢?

如果坏东西愿意帮忙搭个手,那他俩合作一下,说不定真能把地母娘娘弄死。

比如让它变成一团巨大的火,把自己全身包住……或许可以减轻来自高位格的真实伤害。

宋葬盯着窗外思考方案,手腕忽然传来一阵滑腻冰凉的触感。

原来是小蛇睡醒了,它睁开猩红的眸子,慢条斯理吐了下蛇信子,眼神疲惫又慵懒。

它的精神状态,很显然没有之前那么好。

吃掉那个倒映着羊角的玻璃碎片,负担居然如此之重……

不应该啊,难道它直接把盘羊使者本尊给吃掉了?

怪不得地母娘娘会加速苏醒。

宋葬有些哭笑不得,抬手轻轻摸了一下它滑溜溜的脑袋。

“嘶——”

疑似威胁的吐气声响起,宋葬瞬间收手,佯装委屈地咬住唇。

小蛇这才满意地收起毒牙,光滑蛇尾继续缠

着他磨蹭。

“我心好慌。”

宋葬看了它半晌,忽然小声说。

“嗯?”不明情况的谢春野随口应声。

宋葬眨了眨眼,直勾勾与小蛇对视:“就是有点想不通。在时间回溯之前,发生了那么恐怖的事情,为什么我们只睡一觉就能安然无恙?”

“好问题。我怀疑有两个因素,一是我们遵守了飞机上暗藏的规则,二是因为有宁思思在身边。”

“思思?”

谢春野按了按鼻梁:“对,邱爽从她嘴里套出的话,背后其实藏着很多信息。宁思思的父亲是极端食人信徒,他刊登重金求子的诈骗广告,不是想骗钱,而是直接把游客骗去家里。我推测,女人先留着当媳妇,男人直接宰杀食用。”

这种极端信徒什么都做得出来,为了给地母娘娘献上圣器,他甚至可以牺牲自己的亲生女儿L。

不给她吃人肉,让她保持无垢之身,才能制作出真正纯净的人面鼓……结果宁思思不仅没有死,反而化作了一股执念。

宁峰应该也没想到,他女儿L想要找回脸皮的执念居然这么强,在被他杀害之后,也能自己找出一条新的活路。

说到这里,谢春野有些感慨:“执念,是一种威力不明、极为强大的存在,它们并不会随意加害于无辜者,但碰见罪魁祸首时就不一定了。就像地铁站的那个乘务员,她人不坏,只是喜欢用警棍给和尚开瓢而已。”

宋葬揉着太阳穴,脸色越来越白。

对于如此重口的话题,他似乎感到有些不堪重负,只勉强着轻声接话:“我明白了,思思是邪///教受害者,应该站在地母信徒的对立面吧。”

“那当然。想象一下,在山路上遇到被杀害的女儿L死而复生,四处游荡找自己的脸,宁峰这畜生能有什么好果子吃?怪不得当时我没打通他的电话,可能他早就凉了,”谢春野顿了顿,忍不住皱眉骂道,“而且这畜生,死之前还要祸水东引,哄骗小姑娘去扒其他人的脸皮。”

宋葬点点头:“还好思思是个好孩子,她没有主动伤害我们。”

宁思思没吃过人肉,也不知道这个世界上有人同类相食。她身体无垢,心灵同样无垢。

所以她的存在,对阴湿肮脏的地母使者来说是一种克制。

“嘶——”

一阵吐气声打断了宋葬的思绪。

宋葬低头看向小蛇,它猩红的竖瞳里溢出淡淡不屑,尾巴却圈着宋葬越缠越紧,显得很是不满。

“我知道,是你救了我。”宋葬挑眉,刻意压低声音安抚道。

小蛇这才昂起下巴,满意地扭了扭冰凉蛇身。

宋葬默默看着它扭来扭去,唇角悄然弯了起来。

虽然他并不需要被谁保护,但说点软话哄它开心,也不是不行。

“咚咚——”

一阵敲门声响起,宋葬回头对上了邱爽的视线。

“老弟,会打牌吗?思思睡着了,黎黎

手伤不想动,我俩斗地主三缺一。”

分明短裙沾着血,右手裹了绷带,邱爽却还是那幅没心没肺的开朗模样。

宋葬怔了怔:“应该会一点。”

“那就好,我实在不想呆在外面了,臭烘烘的,到处都是血腥味。”

邱爽一边抱怨一边牵着林文静走进来,兴冲冲拆开了一幅崭新扑克。

乘务长也没空,她还在忙着安抚游客。而机长似乎有点心理阴影,不太想靠近谢春野,他宁愿盘腿坐在驾驶室外,抱着消防斧看三人打牌。

现在大家都被困在飞机上,再快也没法瞬移,还真的只能打牌。

狭窄小房间挤满了人,原本血糊糊的地板上铺了好几层毛毯,她们毫不介意地席地而坐。

莫名其妙就变得热闹起来。

宋葬有些哭笑不得:“对三。”

“对五。”

“要不起,”邱爽瞥了眼门外,“哎文静,你说可乐里那些安眠药,到底是哪个大好人下的?”

“对六。”

林文静打出一对J,思索道:“那个空姐什么都不知道,我猜是副机长。因为他有下药的时间,离餐车近,接触食物不会被怀疑,而且是牦牛使者杀死的一个人。”

闻言,谢春野侧头插话:“有可能。他没有死在时间回溯前,就是刚才被杀的。”

“要不起,”邱爽想了想,“那有没有一种可能,他下药之前就知道会发生什么,所以才想偷偷多救几个人?”

林文静点点头:“安眠药是处方药,他不可能携带太大剂量,最多一两瓶。想要不动声色救人,就只能偷偷放在大瓶饮料里,让空乘免费分发。而可乐和雪碧,是飞机上最多人选择的饮料。”

就在这时,杵在门口的机长忽然怔怔插话:“老徐真的放了安眠药?怪不得他非要让我去喝可乐,我当他发神经,我俩还吵了两句。后来那个变态女人就进来了……原来老徐是为了我好。”

“他姓徐?徐副机长真是个好人,”邱爽感慨,“真想不到,还会有专门救人的正义npc……”

谢春野无奈:“咱们这是正经游戏副本,设计者不可能把每条生路都堵死,当然会有正面角色。但你们记住,就算有的npc看起来很善良,也绝对不能把生命托付在别人手里。”

“好的谢哥!”

被无视的机长弱弱出声:“那个,你们真的遇到了牦牛使者?什么是副本和npc,我怎么听不懂?”

邱爽笑了,开口就是废话文学:“同志,有些事情不必听懂。总而言之呢,这种事情见得多了,我只想说懂得都懂,不懂的我也不多解释,毕竟自己知道就好,不知道的你也不必猜,对大家都不好。我们正在努力保住小命,同志千万别捣乱啊。”

“噢,噢这样。”

机长被唬得一愣一愣,陷入沉思。

“三带一。”林文静微笑着打断对话,接着出牌。

“……要不起。”

宋葬倚在副驾驶座旁,看着自己的一手烂牌,视线下移。

座位底下好像有什么东西。

他伸手去拿,发现是一个黑色公文包,打开发现里面有副机长的私人证件,除此之外还有一本工作笔记。

宋葬立刻翻开笔记本,发现第一页就写得密密麻麻,全是力透纸背的红色墨水,给人一种强烈的视觉冲击。

《飞行员守则》

1.尽量不要坐天海机场的地铁。

2.只能吃员工餐,绝对不能吃生食。

3.在飞机厕所发现血水/生肉,接下来半个月必须请假。

4.照镜子时发现不属于自己的器官,必须自杀。

5.如有僧侣乘客,杀死他,或满足他的一切需求。

6.如航班从天海城起飞,感觉到任何不对劲,马上睡觉!!!

……

宋葬把笔记内容一条条读了出来,众人听得面面相觑。

这些规则,乍一看都有些离谱,全然不合逻辑。但细思之下,好像真能与他们先前的遭遇对应上。

“这么重要的生存线索,居然藏在驾驶室里,”邱爽忍不住吐槽,“就是逼着我们赶紧劫机呗?”

谢春野若有所思:“这样设定其实很合理。如果没有人会开飞机,一开始大家就不会走天海机场这条线。我早就做好了劫机的打算。”

“对七,”林文静还在认真打牌,“对了宋葬,你之前吃过鱼子酱,没出什么事吗?”

“对九。我没事啊。”宋葬一脸无辜。

“宋葬抗性特别高,接触少量污染也能抗住,但你们这些数据不够的就不一定了。”

谢春野直接替宋葬给出了一个合理的解释,没有怀疑太多。

毕竟,连盘羊使者的附身都彻底失败,宋葬只是吃个鱼籽能有什么事?

飞行员守则在众人手中传阅,所有人都看得很认真。

邱爽皱皱眉:“僧侣,血水,不属于自己的器官……我怀疑这份守则,就是在防备与地母娘娘有关的一切。”

“是,这个城市背后一定有很多问题。只有经历过真正的危险,才能把规则设定得如此细节。”谢春野道。

林文静提起之前与乘务长的对话:“如果取血实验室真的全国独此一家,那么我怀疑,整个天海城的背后运作逻辑,都是为了地母娘娘而服务。”

“可是取血到底有什么用?”

林文静微微眯眼:“为了方便使者附身。检测血样,挑选合适的附身容器。”

“不合适的血液也有用处,人血是与地母沟通的祭祀用品之一,还可以用于制造‘护法’和‘圣器’,”谢春野说着继续补充,“这是之前我在百科上看到的。你们买个付费wifi,再仔细查查有什么遗漏,把跟地母教有关的论文都读一下。”

说干就干,大家当即连牌也不打了,开始埋头研究地母教的资料。

邱爽把肖

黎黎拉过来一起研究,还很爽快地把手机借给宋葬,让他也跟着看看。

从历史文献节选中可以确认,地母教是天海本地的传统佛教,寺庙林立、历史悠久。用人血制作各种祭祀用品和请神仪法的传说,从上千年前便已经存在。

吃牛肉和羊肉,是为了构建与神使沟通的桥梁。吃人,则是为了拉拢信徒,以及洗刷“背叛神灵者”身上的罪孽。

通过食人,将其他人的罪孽背负在自己身上,死后土葬、用肉身反哺大地,便可重新回归地母娘娘的怀抱。

当然,食人与剥皮炼器的习俗,只在旧社会时期短暂出现过,现在理论上已被彻底杜绝,除了少数普法不及的荒蛮村落。随着时代发展,天海人只会保留下自己的乳牙和胎发,收集起来交由擅长炼器的大祭司保存。

时至今日,地母教已经成为天海城的民俗文化发展支柱,申办了好几个非遗项目。逢年过节,市民们都会自发举办各种各样的祭祀活动,美酒佳肴热闹非凡,吸引大批游客前来享用牛羊大宴。

就连所谓的请神仪法,也是民俗娱乐中时常出现的表演。虽然科普文章里说这只是“变戏法”,但宋葬很清楚,事实绝非如此。

请神请神,请的都是什么神?

人面鱼珠,慈眉湿女,万目鹰,汤猴……名字一个比一个古怪离奇。

宋葬吃过人面鱼珠。

按照天海传统说法,这玩意字如其名,是生鱼卵与人血结合,通过大祭司主持的仪法将其炼化为活物,游荡在世间吞噬愚昧者的血肉。

万目鹰则是负责审判断案的神灵。传说古时有能工巧匠,能将无数枚人眼珠活生生缝制在苍蝇身上,请出万目鹰,祂能够窥破一切邪恶与背神者。

而汤猴是一道天海名菜。用猴子的头盖骨当作容器,将精细烹制的猴脑放入其中,辅以鲜美高汤,滋味绝妙。传说孩童食用后会开启灵窍,变得耳聪目明,可以与地母沟通。当然,在旧社会里,这道菜品中的猴子会被人类替代。

还有慈眉湿女,其实是被浸猪笼的女人头发,遭受惩罚后大彻大悟,被地母娘娘的慈悲感化,最终成为地母麾下的侍从。祂们大多潜藏在潮湿或黑暗的角落,会将负心者与背叛地母之人狠狠勒死。

资料中对慈眉湿女的描述,有点像巴士上试图勒死宋葬的那根诡异黑线。

可惜祂已经被彻底烧成灰烬。

宋葬甚至想尝尝那是什么味道,只要吃了没死,他还能获得一些属性加成。

“太恐怖了,这就是彻头彻尾的邪///教!怪不得根本没人敢惹那些和尚,天海城的高层肯定被地母教的秃驴控制了,”邱爽看得毛骨悚然,“我们在地铁遇到的那几个光头,连大祭司的边都沾不上,也能横行霸道耍流氓……这个城市从骨子里就是腐朽的。”

“大祭司?”

清脆的童音在门口响起。宁思思不知何时睡醒了,见大家都围在驾驶室里聊天,忙不迭跑来凑热闹。

她脸上依旧是

一团模糊扭曲的漩涡,配着稚嫩嗓音格外诡异,把邱爽吓得赶紧往林文静身后缩了缩。

机长更是压根不敢抬头与她对视,一脸麻木地怀疑着人生。

“思思,你见过大祭司呀?”林文静拍拍邱爽,温柔问道。

宁思思得意地点点头,双马尾跟着摇摆:“我知道他!他来过我们家,夸我的脸蛋特别漂亮,爸爸也很高兴。还有好多神婆婆来看过我,都说我是十里八方最漂亮的,地母娘娘肯定喜欢。”

单纯至极的童言童语,让众人不约而同沉默下来。

因为这背后的真相实在太荒谬,太邪恶了。

“对,你是最漂亮的小公主。”谢春野认真说。

肖黎黎环视一圈,知道有小孩在这里不好谈事,于是摸摸宁思思的脑袋:“小公主想吃冰淇淋吗?”

“黎黎姐,我现在很饱的。”

刚吃了半个牦牛使者的宁思思没有撒谎。

肖黎黎佯装苦恼:“但是姐姐特别想吃哈根达斯,怎么办呢?”

“那好吧……我陪你一起吃吧。”

宁思思老气横秋地叹了口气,被肖黎黎牵着离开驾驶室。

“这小姑娘,是真的惨,”目送两人走远,机长默默开口,“我以前飞天海的次数不多,但也有所耳闻。那种封建未开化的山沟沟里,根本就不是人能住的,尤其是女孩。这几年经常有年轻旅客失踪的报道,警察救出过两三个,全都疯了。”

邱爽心有余悸:“幸亏我们选了直达机场,如果坐出租车和摩托,说不定会被直接送进山里,变成别人的肉猪。”

无边无际的山脉环绕,深信地母教的食人村民,野蛮邪恶的古老风俗……进了那种深山老林,想跑都跑不出去。

“往好处想,被送去当肉猪的只有王澍。”林文静轻声开口。

虽说王澍极有可能被脏东西扭曲了神智,但他那幅想拉大家一起受苦的疯狂嘴脸,实在很难让人产生同情。

邱爽知道自己有点圣母,也只是叹了口气,不再去想那个原本礼貌拘谨的中年大叔。

就在这时,宋葬却小心翼翼地插话:“那个,我觉得,其实我们都是肉猪。”

谢春野看他一眼:“继续说。”

“在没有彻底离开天海城之前,只要我们有一步走错了,随时都有可能被吃,被杀,被附身,被献祭给地母娘娘……不是吗?”

这个城市就像一座巨大的巢穴。

表面上风平浪静,暗地里藏满怪物,充斥着助纣为虐的信徒。

【支线任务:查明天海城背后的真相(88%)】

“你说得对,”谢春野推了推破损的眼镜,看向逐渐堆积的深黑乌云,“要下雨了,必须再飞快一点。”

邱爽探头往窗外一看:“还真是,这乌云怎么说来就来……谢哥加油啊,咱们的小命都交在你手上了。”

“有可能是雷暴雨,你们先回去坐好,随时准备戴上氧气面罩。机长过

来辅助我。”谢春野的表情逐渐严肃,开始赶人。

“收到!”

“唔……”机长捏着逃生斧,眼巴巴看着大家听话地向外走,不想进去和谢春野共处一室,又不敢不进去。

他深吸一口气,哆哆嗦嗦挪进了驾驶室,脸色比宋葬还白几分。

而走在最后面的宋葬却没有坐回位置上。

他将行李架上的黑色塑料袋拿出来,脚步一转,直接进了卫生间。

问就是“谢哥吩咐我做的”,其余什么解释都没说。

特殊称号的作用在此时尽数体现。众人不仅没有怀疑他的意图,还嘱咐他注意安全。

宋葬将门反锁,按下冲水键,血水瞬间涌出,旋转几圈,又被飞机逐渐排出舱外。

有生肉,有人血。

很好,只举行一次献祭仪法的话,所需材料差不多足够了。

他不会把筹码全都押注在谢春野的驾驶技术上。无论飞机飞得再快,如果被苏醒的地母娘娘打一巴掌,大家还是会摔成一滩烂泥,没有丝毫反抗能力。

宋葬方才研究了许久,他无法与地母娘娘的本体正面对抗,但他可以想办法拖延地母苏醒的进程,抑或是……献祭一些对地母有害的东西。

就像投毒那样,把祂暂时毒晕过去。

至于有害的东西从何而来?

宋葬微微弯唇,捏起手腕上雪白剔透的小蛇。

“请问,我可以把你献祭给地母娘娘吗?”

他睁着一双又大又圆的漂亮眼睛,直勾勾小蛇,表情单纯无辜,仿佛完全没发现自己的请求有多么离谱。

小蛇:……

捏着僵硬的蛇身,宋葬继续发问:“你比这里的怪物厉害多了,对不对?”

小蛇默默点头。

“那你帮帮我吧,只需要拖延一点点时间,让我们离开天海城就够了。”

想了想,宋葬又软声补充:“如果可以的话,替我多揍几下地母娘娘,好不好?”

他一直盯着小蛇,发现它的冰冷竖瞳逐渐变得愈发尖细,似乎是在认真思考。

没过一会儿L,小蛇再次默默点头。

这事情有戏,有戏就好说了。

“说起来,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宋葬摸着它的光滑尾巴,“你是人,还是鬼,或者是特别厉害的高级npc?”

小蛇的竖瞳里充斥着宋葬看不懂的莫名情绪,片刻后,它龇出毒牙,无色毒液“哧”地喷在抽纸之上,腐蚀出一片焦黑痕迹。

宋葬定睛一看,原来它在纸巾上写了一个【臣】字,方方正正的。

除此之外,什么信息也没透露。

也许是因为用毒液写字不太方便吧?

宋葬没有多问,唇角笑意渐浓,轻声道:“小臣。”

“……”

小蛇没理他。

“臣哥?”

勉为其难点了下头。

宋葬弯

着唇揉它脑袋,卷起袖子,准备在狭窄的卫生间里布置仪法。

仪法本身并不难。

首先,只需使用献祭者的鲜血,在地面上画出一个诡异复杂的圆形图案,将生肉作为基石材料,呈六边形摆放在图案的六角。

随后,将献祭之物摆放在圆盘中央,以献祭者的鲜血再次灌溉,同时吟诵《地母娘娘大慈大悲大无畏》的经文。

感受到身体飘飘然,神清气爽,焦虑缓解,犹如被无形之力轻轻托起……就说明这是一场成功的仪式。

宋葬毫不犹豫咬破手指,遵循方才查到的仪法图案,画出血红色的繁复纹路。

摆好生肉的位置,他小心翼翼将小蛇放在圆盘正中。

舷窗外,天色阴沉发黑。在飞机之下,暴雨已然倾盆而落。

“要开始了。”

宋葬脸色微白,咬着唇伸出一截细白手腕,拿起先前藏在口袋里的玻璃碎片,狠狠一划。

细嫩皮肤随之撕开,刺目鲜血顺着手腕汩汩落下。

小蛇仰首沐浴在他的血液里,雪色蛇身沾染了点点红梅。

它猩红的瞳孔骤然缩紧,然后……忍不住伸出舌尖,偷偷摸摸尝了一口。

宋葬看见了它的小动作,心绪莫名有些起伏,干脆垂眸扭头,当作自己什么都没发现。

其实这一路上他都在思考,这位无端出现的“臣哥”愿意帮他,到底是图他什么。

如今看来,它可能图他身子。

想把他养胖点,养得更鲜美可口一些,清洗干净了再端上桌,撕开他的血肉尽情享用。

那可真是令人害羞的画面。宋葬宁愿把自己喂给它,也不想被喂给地母娘娘。

“谢谢你,臣哥。”

宋葬耳尖微烫,闭上眼睛。

他轻轻模仿着曾经听过的梵文腔调,凭借优秀的记忆力,几乎将其完美复刻。

随着时间推移,鲜血画就的圆盘逐渐干涸,色泽变成不详的暗红。紧接着,一抹异样的亮色从边缘浮现,由圆盘的六角向中心处缓缓汇聚。

雪白小蛇浸泡在血中,光滑蛇鳞变得熠熠生辉,它蛇首高昂着,冷冰竖瞳里没有一丝情绪。

俨然是一份极其优质的祭品。

念诵完毕,宋葬眼睫微颤,向前迈出两步,扬起手再次挥洒鲜血。

下一瞬,整个卫生间都开始剧烈震动。

“卧槽?!”

与此同时,驾驶室里有一声惊呼炸响。

机长目瞪口呆,而谢春野看着数值乱窜毫无逻辑的仪表盘,再一次忍不住怀疑人生。

他黑着脸攥紧操纵杆,冷冷道:“你继续尝试联系地面。看不见雷达方位,就用眼睛看。别分神。”

“轰隆——”

巨雷声从近处传来。

时至午后,天海城的上空,本该如大海般开阔湛蓝,现在却被浓厚的阴霾覆盖。

一座山被闪电劈塌了,在电闪雷鸣中

化作犹如巨龙的滚滚泥流(),肆意吞吃覆盖着周边大地。

晃晃悠悠的飞机艰难在黑云里继续穿行。

“地母娘娘庇佑?()_[()]?『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天啊,那是什么?!”

“那到底是什么东西?!”

激烈颠簸中,客舱里的惊呼喊叫再一次此起彼伏。

而肖黎黎正在吃第三根冰淇淋。

她听到动静,将半截牛奶冰棒一口吞下,站起身,顺着游客们喧哗的方向看去。

“咳咳咳……我草!”

不看不要紧,这一看,惊得她喉咙发紧,差点被自己给呛死。

因为她看到了一只眼睛。

只有一只眼睛。

在沉重黏稠的暗沉乌云里,有一只半闭的硕大眼睛。

单看它暴露在外的眼白部分,就比整架飞机都要庞大数倍。

很显然,在乌云之下,在这只独眼的背后,必定藏着一只无法想象、令人毛骨悚然的怪物。

肖黎黎噎了半天,三下五除二将剩下的冰棒咔咔吃光,赶紧抱起好奇张望的宁思思,长吁短叹:“我的小妹啊,别看了,你可千万不能变成那副样子。”

“为什么不能呀?这个阿姨有脸,我好羡慕。”宁思思努力昂头继续看,艳羡地欣赏着那只眼睛。

肖黎黎嘴角一抽:“阿姨?你说那是阿姨?”

“对呀,一个阿姨,她有点……嗯,没有妈妈漂亮。”宁思思本想说它丑,但还是很有礼貌地换了一种形容方式。

“好好好……”肖黎黎无语地点点头,抱着她向驾驶舱跑去,边跑边喊,“谢哥!出大事了!外面有一个超大的眼睛!”

听到肖黎黎的声音,谢春野立刻把眼镜一扔,让机长暂时顶住。

他快步走出去,一眼便透过舷窗看见了那只半阖的独眼。

确实很大,而且这只眼睛,正在缓慢睁开的过程中。

见谢春野出来,肖黎黎立刻压低声音快速道:“思思说她看见了一个阿姨,什么阿姨,这他妈不会是地母娘娘吧?祂要来杀我们了?”

谢春野微微点头,冷着脸将头等舱的隔帘一把拉开。

肖黎黎这才发现,刚刚还在大呼小叫的游客们,居然已经全都跪在了地上,将本就逼仄的过道挤得水泄不通。

他们每一个人都双目大睁,眼睛却是空洞无神,嘴里喃喃念诵诡异的梵文。

活脱脱就是僵尸的模样。

念诵声在机舱里形成嗡嗡共鸣,好似一股无形的、轻柔温暖的念力,让人通体舒畅,思绪清明。

……

卫生间里的宋葬也听到了那些声音。

他心中漫起一股暖流。

好像母亲柔和慈爱的手,从他头顶轻轻拂过。

好像只要那只眼睛彻底睁开,就能得到母亲温柔爱护的关注。

宋葬单薄的记忆里没有亲情,所以这种陌生的错觉,其实非常蛊惑人心。

于是他闭上眼,又割

()了自己一刀。

强烈的刺痛感令他清醒,玻璃碎片化作零散齑粉,洒落一地。

他再次睁眼,透过舷窗向外看,恍惚间,云层折射出了悚然的景象。

密密麻麻的白骨尸山。

环绕在天海城的所有山脉里,都掩埋着大量枉死的骸骨。

一具硕大到不可理喻的身影,盘踞在白骨之下,几乎覆盖了整座城市。

不知何时,祂已然缓缓坐起身,沐浴在暴雨里遮天蔽日。庞大脑袋埋在厚重乌云中,唯独那只半闭的独眼暴露在外。

祭祀圆盘的血色光辉从飞机上飞出,跃入乌云,与那只独眼相互连接。

身为献祭者,宋葬对祂的感知增强了数倍。

没错,那就是地母娘娘。

是一坨藏在天海城地底的、糜烂腐臭的怪物。

游客们喃诵的念力涌入祂身,又化作滚滚白黄浊液,从祂浑身溃烂的创口中涌出。

人头虫身的蝇群在祂周身盘旋着,形成大片大片的嗡鸣阴云。

宋葬定睛一看,发现那造型诡异的苍蝇头顶,镶嵌着无数枚带着红血丝的眼珠。这些眼珠好似活物一般,敏锐追寻着他的视线,直勾勾回视而来。

这鬼地方,还真有万面鹰……

“臣哥,帮帮我吧。()”

宋葬狠狠闭了下眼睛,声音轻颤着低低请求。

“嘶~?()_[()]?『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

蓄势待发的小蛇吐着红信子,算是应承。

紧接着,它变回了那团幽青火焰,顺着宋葬的鲜血倏然四散而开,彻底没入繁复华丽的圆盘中。

宋葬牢牢盯向连接着地母娘娘的血色光芒,看着它被仪法传送而去。

阴森青火泛着不详冷光,直接落在巨大的单目之上。

“滋啦——”

剧烈烧灼声盖过了念诵与雷鸣。

谢春野觉得自己好像失神了片刻。

“别看窗外!都别看窗外!把遮光板全部拉下来,快点!”

他背后泛起冷汗,一边大声指挥众人行动,一边迅速拉紧头等舱的隔帘,将跪地祈祷的旅客隔离在经济舱外。

那只眼睛,是连他也无法直视的污秽东西。

几人从恍惚中回过神来,连忙分头行动,将头等舱的遮光板关得严严实实。

邱爽茫然地看向林文静:“发生了什么?我突然感觉我见到我妈了。”

“应该是集体幻觉,别离我太远。”林文静皱皱眉,拉紧了她的手。

“没错,我也有这种幻觉,幸好我妈已经死了。”

谢春野表情冷峻,一句孝话脱口而出。

邱爽呆了呆:“谢哥,你……”

“我怎么了?集体幻觉不是开玩笑的,如果没有及时清醒,第一步是集体见亲妈,第二步就是集体见上帝了。”谢春野面无表情。

闻言,肖黎黎坐在一旁忍不住评价:“哥啊,其实你这人一点都不社恐,还挺幽默的。”

()谢春野没接这话茬,他轻推眼镜,淡淡吩咐:“行了,都没事就好。现在飞机任何收不到无线信号,很麻烦,我要继续回驾驶室盯着。你们都安分一点,别乱看,别乱跑,如果再出现奇怪的感觉,马上喝安眠药睡觉。”

“收到!”

眼看谢春野的身影消失,肖黎黎环视一圈,忽然发现不对:“咦,宋葬怎么还没回来?”

“对哦,他不会晕倒在厕所里了吧?”邱爽不由有些担忧。

她干脆再次起身,去卫生间门口敲了敲,大声问:“老弟,没事吧?”

“我没事,”宋葬紧盯着窗外,瞎话张口就来,“厕所的遮光板卡住了,我要把它封好才能离开。姐你千万别进来,小心被影响了。”

“唔……好的,你也小心。”

邱爽茫然地眨眨眼,很快便顺理成章接受了他的说辞,老老实实回去坐好,不给人家添乱。

在两人对话间隙,宋葬的献祭仪式已然展现出初步效果。

那道暴雨也无法浇灭的青色火焰,动作直截了当,行为简单粗暴。

像是在泄愤般,它率先点燃了地母娘娘的眼睫毛。

独眼上方,迅速升起一阵浓郁而不详的滚滚黑烟。

宋葬倚在窗边,看到这一幕,不禁悄然弯了弯唇角。

“你还真是性格恶劣啊。”

不知为何,他心里一直颇为镇定,莫名就对初次谋面的“臣哥”很是信任,本能地相信它可以制造出很多麻烦。

可惜,此时宋葬没有时间继续深思。

受到剧烈疼痛的刺激,下一瞬,沉浮于乌云中的硕大独眼骤然张开。

那是一只深沉、古朴而幽黑的眼睛,犹如黑洞般遮天蔽日。

与此同时,独眼下的地脉迅速裂开一条巨大沟壑,将无数山丘硬生生撕成两半,绿树轰然倒塌,飞扬的泥沙瞬间被大雨掩埋。

这片土地,就这样长出了一张亟待撕咬的大嘴,内里盛满许久未见天日的森森白骨。

“轰隆——”

“咔——咔——”

沟壑一张一合,将疯狂作乱的青火瞬间吞噬。空气中传来阵阵石头崩裂的诡异咀嚼声。

宋葬眼尾流下一行血泪,却没有闭眼。

他狠狠咬紧嘴唇,与那只全然睁开的幽黑独目对峙着,想要从祂的眼底看出些情绪端倪。

他快看不清了,因为谢春野控制着飞机来到万米高空,拼了老命以最快速度逃离。

而乌云之上,布满了青火恶作剧般的烧灼以后,四散扬起的黑色灰尘。

一秒,两秒,三秒……

地脉深处,传来一声几乎刺破耳膜的尖利惨叫。

驾驶室里,仪表盘上的数据愈发杂乱无章,操纵台闪烁着此起彼伏的异常警报。

机长反复深呼吸着想要帮忙驾驶,却被突如其来的声浪震得仰头倒下,直接晕了过去。

谢春野同样眼前一黑,他

咬紧牙关,牢牢把控着飞机的方向。

“咳咳……狗娘养的新人副本……”

不知从何而来的浓郁黑烟,将飞机逐渐包裹,一点一点向内渗入。

客舱空气中弥漫着呛人的烟灰,以至于晕乎乎的邱爽等人不得不戴上氧气面罩,才能维持正常呼吸。

他们都看不见,窗外那只幽深独眼,此时是多么扭曲狰狞。它微微向上翻着,仿佛正在经历某种可怖的痛楚。

“很好。”

唯有宋葬松了口气。

他能听见那声非人的惨叫,说明地母确实受伤了,一时半会儿L别想痊愈。

这位自称为“臣”的存在,果然是某种极为强大的东西。

就算杀不死邪异至极的本土神,也能让祂陷入消化不良、胃里穿孔烧心的尴尬处境中。

宋葬用纸巾擦去眼尾狰狞的血泪,随即,动作忽然顿了顿。

他发现这些灰尘里也有活物。

——是一大群污浊妖异的万目鹰,幼体。

微不可察,密密麻麻,时刻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低频嗡鸣。

它们好似饿狼,盯上宋葬白皙手腕的伤处,趋之若鹜地冲过来争抢着要分一杯羹。

可仅仅在吞吃一粒血珠后,幼小的怪物身躯竟然陡然僵硬,紧接着便径直膨胀了一圈,好似圆球般滑稽。

顷刻间,卫生间里下起了一阵黑色小雨。

宋葬根本什么都没做,只怔怔看着它们上前吸血,然后接二连三地长胖,迅速瘫倒衰落在地,随即就再也没有动弹过。

他蹲下来仔细观察片刻,发现倒在地上的脏东西,好像无法消化吞下去的血珠,所以全都被撑死了……

“……我居然这么有营养?”

回想起那些根本咬不动他,反倒被他全部消化的人面鱼珠,宋葬心间微动,升起一个堪称豪赌的念头。

他的目光,幽幽投向仍旧完美的献祭圆盘。

如果对于这种力量源于地母的小怪物来说,他血肉中的营养过于丰盛,囫囵吞下就有被撑死的风险。

那么对于正在消化不良的地母娘娘来说呢?至少至少,也会起到一丝拖延时间的作用吧?

宋葬垂眸握紧手腕,修长手指抵着暗红伤口按了按,毫不犹豫狠狠划开。

“滴答——”

鲜血落在圆盘中央,引起阵阵涌动的异样光芒。

他本就苍白的脸色愈发脆弱可怜,被咬伤的嘴唇也少了几丝血色,漆黑眼眸深处却闪动着兴奋色彩。

“多吃点,千万别客气。”

宋葬轻声说着,话里溢出零星微不可察的愉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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